我其實不是個信仰堅定的人,原生家庭是道教,每個重大節日都會拜拜,大學時期進到教會受洗,現在則什麼宗教信仰都沒有。
會想體驗馬祖繞境純粹是因為好奇,其實我打從心底排斥廟會文化,心裡常常覺得這一類的活動根本是假宗教之名,行XX之實。前年的紀錄片「行者」提到馬祖繞境,看著參與者的熱誠及據說可以一路吃到底的誘惑之下,我決定一探究境。
由於同學上網報名了一日體驗的活動,我與她參與了第一日的行程,也就是從大肚火車站到彰化火車站,約15公里的路程。
大甲鎮瀾宮很用心舉辦繞境活動,應該是說很用心推廣。
其實打從出發的那一刻起,我立刻感到後悔。為什麼呢?因為往大肚的火車班次少到可憐,這是我這輩子搭過最擠最擠的火車了。
在報到處等很久,拿到平安符及紅絲線後,主持人開始講解大甲馬祖的相關知識,這大概是整個繞境行程中讓我最感動的一段。
大甲馬祖繞境的傳統已維持百餘年,這個傳統從清潮時代即存在,台灣是一個移民社會,漢人從中國大陸渡海來台,在台灣生根,不同的地區不同時期來台的漢人其實是互不相容,只是沿海地區的漢人有相同的信仰「馬祖」。「馬祖」的信仰跟著漢人來到台灣,馬祖繞境是團結的開始,藉由馬祖讓各地區的漢人串連同心,人們相信馬祖會為地方帶來福澤。
「馬祖繞境的路線原本是牛隻運送貨物行走的路線,百年前只有泥土地,人們為了避免神驕被塵土沾染,自願趴在地上讓神轎從身體上方經過…。有時候你會看到馬祖神轎在路上以之字型打轉,那是古時後的古路…。」
主持人在講述這一段時,百年前馬祖繞境的景況在我的腦海中浮現,當下我的心情非常激動,我未曾看過相關戲劇或者有類似經驗,怎麼會有畫面出現呢?更何況我是個連掃墓都不知道是什麼,連自己從哪裡來的都不知道的一個人,家族是什麼?祖先是什麼?我不知道。
我腦海中的畫面是這樣子的:「馬祖神轎是木頭製的,當然不若現在的豪華,數百個善男信女穿著素衣跟隨,四週的景像都是未開發的荒地,泥土路……」。要是沒有馬祖信仰,還會有我的存在嗎?這是我第一次覺得自己跟自己的祖先有一點點點點點的連結存在,我感動偷偷掉下兩滴淚。只是我未跟身邊的同學講自己心裡的感受。
其實每年都有走上九天八夜的信徒,除了挑戰自己,堅定信仰之外,他們是不是也想經歷先祖所經歷過的一切呢?也許有些人是抱著這樣子的心態啊!有嗎?有嗎?我好想知道。
繞境路上一路都有民眾提供飲用水、飲料、簡單的餅乾之類的,最讓我感動的是還有商家主動出借自己家裡的廁所,讓陌生人到家裡上廁所耶,這真是對人性極大的信任,或許只有在宗教的力量之下才能有如此強大的信任感--繞境香客人是善人 。
繞境行走的速度,剛好能讓人重新認識世界。行走過程中我常常看著前面行的人的背影,在心中猜想他繞境的動機;走過大肚橋時,張大眼睛看著溪水從腳下流過;精神還不錯的時刻會盡情欣賞路邊的樹木花草,精神不佳之際,在心裡聽想著過去自己開心得意的時刻好讓自己能撐過去。而當身體因為日曬行走發熱難耐時,如果剛好有一陣風吹過,則會生出無比的感謝,感謝上天讓我有這一切。
一路上出現這多怪現象,比如說:黑衣人、跑車、辣妹、一路抽煙的討厭鬼,但這些都不重要了,重要的是我已經真正走過一段,先人們曾走過的路程,我對於我自己的內心世界的認識又更多了一點,這就夠了。
喔,意外地重遊「追分火車站」,讓我想起一些往事,這又是另外一個故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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